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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第一章

一年又一年,白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在那个残夏,她迎来了第九次雷劫——洪荒青丘九尾狐族一劫生一尾,九劫为大成。

九九八十一道天威怒雷,打得白允甚至都化不成人形,只得以狐形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。在她彻底昏过去前,神识感觉到有人要来了,她榨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,掩去八尾只留一尾——那时节,九尾狐已然成了绝迹。

待白允再次醒来,只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俊朗男子坐在一旁正煮着茶,嘴角淡笑温润如玉,却是完美的将内里心思尽数隐藏。氤氲茶香中,又淡淡地绕着一丝清雅桃花香。那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茶具,更衬得他风华无双。

“醒了?”清凉的声音从男子喉中滑出,“你这小狐狸倒是幸运得很,被雷打成这般田地还能活下来。说来倒是,自青丘覆灭后,连着狐妖化形的劫也愈发严苛了”

“嗯。”白允见那男子并未发现她的秘密,着实松了口气。

“既然是我捡了你,那便是你我有缘,权当我做善事,你且跟着我吧。不然你刚化形不久,出去再让人劈了。我名言玖,你可有名字?”

“白允。”白允乐得有人管,便也不拒绝。

“白允……真是个好名字。阿允,此处不可留太久,你先化了人形好同我回去,衣服就在床边。”见白允点了头,言玖便旋身出去了。

白允化了人形,穿上床边的白衣裙,赤着双足便走出了屋子。残夏的微凉阳光下,白允青丝未绾,凉薄却惊艳的眉眼成了画,眼角一点泪痣更是媚得勾人。言玖回首,便见了这幅他一生不忘的丹青。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,只一眼便是一生。就算是见了第二眼再爱上,都嫌太迟。

言玖带着白允回了墨川魔族——他本便是魔族帝王。

墨川中,魔族人人安居乐业,若是将魔族换成九尾狐族,倒真像曾经美好的青丘。白允在言玖的宫中日日打坐修炼。倒不是她有多喜欢修炼,她不过是不晓得,如今的她除了修炼还有什么事可以做。

言玖倒是细心,怕她日日打坐太过无聊,便寻了他那以温柔性子闻名魔族的弟妹。素素,请她来每日陪白允谈谈天听听戏解闷。而且他每日不论多繁忙,必然抽时间陪她在墨川四处走走,总给她寻来各式样的小玩意,恨不得将这四海八荒的一切美好物什都双手奉上,却不求回报。而言玖又是那样好的一个人:有俊逸的形容;魔君的地位;将魔族大小事处理的得井井有条的能力;还有最重要的一点,他单身。毕竟白允还不是他的妻。况且知晓白允这号人,又明白言玖倾心于她的人着实不多。放眼整个墨川,甚至放眼四海八荒,多少女性生物恋慕着他魔君言玖,甚至因着他而成了断袖的男性生物也不少。可他向来洁身自好,从未传出过同他人的任何绯闻,满心只有白允。时日一久,饶是迟钝如白允,也在他的无微不至和素素的暗示提点下懂了他对她的心思。可也仅仅是懂得了。

她是晓得了言玖倾心于她,可这不代表她也要倾慕于他。毕竟白允在不知情为何物的年纪便与世隔绝几十万年岁月,情窦初开的晚一些也着实正常,又如何晓得何谓爱人。而且这世间,我爱你而你也刚好爱着我的概率属实太小。不得不说白允是幸运的——被爱的一方总归是幸运的。

她知道自己不懂爱,事实上,白允根本没打算去懂。她根本不相信,她记忆中的青丘大祭司爷爷——一个深爱着青丘,深爱着本族,从不发火的温柔老人——有丝毫的可能性堕入魔道。毕竟堕魔这种事并非指入了魔族这般轻描淡写,而是因为心中邪念过旺,火气过盛,又没有及时调理净化。久而久之,走上歧途——这还不算是真正堕了魔道——在歧途上修习邪恶之术,慢慢舍弃肉身,仅凭灵体之形做尽恶事,不死不灭,这才是堕魔。

而青丘当年的大祭司,从理论上和实际上来讲,没有任何堕魔的可能。所以,白允认为自己必须知晓当年那场红莲业火到底是因何而降,青丘到底是招上了谁才得如此惨烈下场。

可饶是白允再明确地表明自己目前对他无甚兴趣,言玖依然待她如初。

“我爱你,是我的事;我对你再好,也是我的事,你断不用把这当成负担。我实在不知除了对你好,我还能做些什么我单单作为言玖能够真正想做的事了。”言玖身为魔君有太多身不由己,白允几乎可以算是他一生唯一的任性。见了白允之后,他才找到了他作为言玖是真正存在着的,而非仅仅作为魔君。她让他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,有情感的“人”,便是只为着这层意思,她也当得起他对她的万般好。所以他对她好,却不贪心,从不奢求会有一个结果。对他来讲,他做的一切,说到底,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对心仪之人的痴情。只不过,他从头至尾也不曾变过罢了。

这样的言玖,在这每日点点滴滴中,也在白允的世界里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,成了她的习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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